又一次,傅岳被楼上“砰”一声巨响吵醒了。他看了下时间,已经快要凌晨一点。白天里那种眩晕、胸口发闷的感觉又回来了。他气得呼吸急促,飞快起身冲进厨房,随手抄起一把菜刀,决心上楼跟制造噪音的邻居拼了。
刚出家门,傅岳突然停下来,他想:“我是坐电梯上去呢?还是走没有监控的楼梯?”十来秒后,随着理智慢慢恢复,他开始为刚才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”的冲动感到后怕,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和楼上邻居因为噪音发生冲突三个月以来,傅岳曾无数次冒出过类似的危险念头,这是离出事最近的一次。
傅岳高校毕业,工作几年后,在苏州攒钱付了首付,然后结婚、生子。在旁人眼中,他一向体面、情绪稳定,而让他一反常态,出现文中最开始失控行为的源头,是楼上住户不定时发出的噪音。
楼上平的房子住了六口人,两个老人,两个青年,两个小孩。傅岳时常听到小孩在地上跑跳,从晚上七八点持续到十一二点睡觉为止;大人发出鼓捣东西的声音,像是在打扫卫生;老人的动静则集中在早晨,买完菜做早饭的时候。
在长期噪音的侵扰下,傅岳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。一天晚上,他一听到楼上的“哐当”声,站到床上,对着头顶的天花板一顿锤,手关节流的血顺着手臂溅到床单上,疼了好几天。尽管那声音并不大,但他已经习惯第一时间跌入厌恶、抓狂的情绪里。
在楼上邻居看来,傅岳有点小题大做了,邻居说:“你耳朵这么敏感,肯定有问题,是不是对我家有什么目的?”妻子也劝:”商品房多多少少会有点声音。”
“小题大做”,受邻里噪音困扰的人常被这样指责。在偌大城市里,马路的车流声、基建装修的“轰鸣”声、广场舞音响、甚至空调外机运行的“嗡嗡”声,都足以掩盖这些微小、隐秘而持续的邻里噪音。
事实上,邻里噪音很常见。我国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大兴房地产建设,完成了从“筒子楼”、“单元楼”到商品房的更迭。如今,城市楼房往往多而密,比如广东城中村的一些握手楼,两户窗的距离甚至不到半米。
老一辈人和街坊有多年的感情基础,包容性和意愿更强,但在那些新社区里,陌生人从天南海北汇到一起,生活习惯的不同,会将楼上楼下迅速分化为不同阵营。即使搬家,也难以确保下一任邻居就能合乎心意。
据年“全国生态环境信访投诉举报管理平台”数据显示,全年群众举报共44.1万件,其中,噪音扰民问题占比41.2%,仅次于大气污染。
医学显示,长期接触噪音会导致噪音焦虑,造成失眠、抑郁和神经衰弱。不少人因此性格大变,和邻居大打出手。裁判文书网上,与“噪音”有关的文书高达篇。
然而,这个群体鲜少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