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抑郁症女人
——河流村轶事之四
陈盛*
印象当中，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，河流村刘家墩上的刘红宝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好，整个人瘦的脱了形。精神状态好的时候，她会纳布鞋，绣枕头花，听说茶饭也收拾的很不错。但我大多数时候见她都是不好的状态，痴呆呆的望着一个地方，眼窝深陷进去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。那时候他家里经常会有下菩萨的马脚师傅给她驱*除邪。有天下午放学回家，我从刘红宝家门前经过，就见他家里挤满了人，刘爹、柏爹、金兰伯伯他们都在。五色纸（讲迷信用的红、绿、*、白、蓝）扎好的各种小人、剪好的纸钱摆的屋里到处都是。父亲当时也被请来帮忙了，但他不让我靠近。我只能在斜对门的梅英伯伯家里，只能隔着门缝往外瞧，看到他家里灯火通明，人声鼎沸。这时候，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筶（阴阳卦）响，有人大喊一声：圣筶！而后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*哭狼嚎的声音，声音凄厉，给童年的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。然后就是两个人的对话，男人问：“你走不走？”女人带着哭腔和阴狠说：“不走！”接着就是神剑的挥舞声，然后又是一声清脆的打筶声，“圣筶！”神凭筶子，官凭印行，马脚师傅充满杀气的吼声：你不走，休怪我不客气了！紧接着又一阵女人被打后的的哀嚎声，男人继续问：“你到底走不走，走不走？”一声比一声急，一声比一声怒不可遏，像是在呵斥翻墙揭瓦的强盗，但言语中又透露着丝丝规劝，而女人则一边嚎叫一边咬牙切齿的说：“我就是不走，就不走！”“不走，拿桃弓柳箭来……”我站在门缝里，只看到院落里灯光忽明忽暗，如烛光般跳动，当听到这些话时，全身汗毛竖起，后脊背发冷，身体抖得像筛子。然后梅英伯伯把我拉回了屋里。第二天早晨，天刚蒙蒙亮，我便醒了，迫不及待的往昨晚下菩萨的地方跑。只看见，地上到处是鞭炮碎屑和纸灰，一片狼藉，最刺眼的是刘红宝老婆睡觉的房门口立着一把菜刀，旁边扣着一个吃饭的白瓷碗，几根香散落在旁边。那时候读小学，走到学校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。中午放学的时候，和小伙伴一路打打闹闹往家走，到家后看到国庆叔坐在堂屋正和父亲聊着天。国庆叔现在是河流村有名的风水师，在我小的时候就很有名气了。包产到户的那个年代，国庆叔因为是高中生，十六岁的时候就是河流村砖瓦厂的采购员，走南闯北，见过的事情多，听过的故事也很多，在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给我讲杨林山天妃庙的故事，以及道教文化等。心有奸佞怕见*，心生敬畏能面神。国庆叔说，世界上到底有没有*神暂且不论，但凡关于*神之传说无一不在传递一个理念，就是做人做事要行得正，坐得端。无论中国的道教、印度的佛教，还是西方其他国家的基督教，包括儒家文化，以及世界上所有的文化思想里，都讲到了作恶多端的人没有好下场，好人终有好报。所以，*神有没有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要做正派之人，做善事、做好事。“心中无邪恶！”那个年代有文化的年轻人前途应该是不可限量的，可是国庆叔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去学了阴阳风水。多年后，刘红宝的老婆病好了，我从多方面听来的。据说，她嫁给刘红宝，其实在当时那个交通很不发达的年代，已经算是远嫁了。这个女人娘家在湖南省岳阳市筻口镇万兴村，在山坳坳里面。而河流村去万兴需步行坐船加坐车至少要一天半的。嫁的远，加上刘红宝又是在家排行最小的，在那个年代，远嫁的女人总免不了要受委屈，邻里间的隔阂也会相对多些，就是所谓的柿子找软的捏——“欺负人”而已。人欺人，被欺负的人时间长了就会出现自卑情绪，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排挤自己，自己的气场越来越弱，气场弱就会使得一些*怪邪魅也会欺负人。据刘红宝老婆讲，结婚时公公婆婆已过世，她和刘红宝结婚后由于劳力少，除了平时的家务，还需要和刘红宝一起分担农田里的活。春种秋收，撒肥浇水一样不能落下，而农田浇水都是一家一家排队的，这样就使得有的人家可以排到白天，有的人家就轮到了晚上，恰巧有一天晚上她去村东北的南京寺后面浇水，就被一个吊死*缠上了。这个吊死*在世时，按辈分，我应该叫她姑奶奶，因为是一个村子里。她的男人也就是姑爷爷是我们村上的语文老师，17岁当老师，教了父亲，教了哥哥，然后又教我。那时候条件差，过年的时候都是买一张红纸用剪刀裁好了，然后去那个姑爷爷家，让他帮忙写对子（春联）。印象中姑爷爷一直和蔼可亲，有小孩子去他家玩，他总会给几颗姜糖块块（麦芽糖）。他家的院子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，春天的时候小院里盛开着雪白的梨花，房门前的台阶上摆满了仙人掌、君子兰、万年青、吊兰，秋天的时候则全是菊花，红色的、*色的、白色的、朱红色的，菊花的花朵很大，盛开的时候有成人的拳头大小。可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书香门第，却有人上吊了。刘红宝老婆说，她刚被吊死*缠上的时候，精神状态也还好，所以就没在意，但是发作起来的时候很难受，特别难受，总觉得脖子那里像是有一根绳子勒着她，呼吸困难，而且耳边总是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：“走吧，你跟上我走吧，你们这里日子这么苦，跟我享福去吧！”声音似有似无，又像是幻觉。她的精神状态后来就慢慢严重了，刚才还在和别人聊天，突然一下子就以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口音开始胡言乱语，或者就是一下子瘫软的像一根面条，完全没有了筋骨。吓坏了一起聊天的婆娘们。后来，她的精神状态一天天的变差，可是，那时候大家并不知道她被“*”缠上了，只是在她感觉不舒服的时候，刘红宝骑着家里唯一的三八大杠自医院治疗，医生无非开点精神病等方面的药，而且对病情基本没什么帮助。后来是刘红宝求着父亲找到了国庆叔给她看病，她的精神状态才一天天的好了起来。国庆叔给她布了一个防止*上身的符阵，前胸后背各有一道用红布包起来的朱砂符，然后用红线穿4枚铜钱（一般是五帝钱），穿戴在身上，每天喝一碗符水，不论白天黑夜都只能在院子里走走转转，不能去太远的地方。刘红宝老婆说，刚开始的时候，天色只要一暗下来，她家的窗户根下面就可以听到一个女人在哭泣，像是哭诉着什么，又像是咒骂着什么，伴随着外面瑟瑟的西北风，慢慢消失在风中，这种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直到午夜才会慢慢消逝去。因为大门上有门神，*怪邪魅无法进入院子，只能飘到离她最近的位置，用声音扰乱她的心神，每当这时候刘红宝老婆就浑身发抖地躲到床底边去，刘红宝就会抱着她一边安慰她，一边死劲地吼着*魅快滚走。很多朋友可能以为阴阳先生和电视上演的一样神气，“半碗清水照乾坤，一张灵符命*神，脚踏阴阳八卦步，手执木剑斩妖*”，其实他们就是普通人，平时就是乡间种地的，有事情了才带上法器帮事主拾掇一下。国庆叔每次出门都是挎一个*绿色的帆布包，里面应该有罗盘、*表纸、木筶、白酒，红布等。我们从来不敢翻看他那神秘的包，每次只是看到他会从包里拿出这几样东西。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，吊死*惺惺地离开了。没有阴阳八卦镜、也没有桃木钉，只是通过符阵不让它上她的身。后面刘红宝老婆的病情稳定了下来，却留下了胆小的毛病。国庆叔给她教了一句咒语，据说是静心咒，只能心中默念，切忌不能读出来，教的时候也是写在纸上，然后默默的记在心里，这或许就是道家的神秘吧。
（以上图片来自网络）
作者简介：陈盛*，男，笔名国泰民安，柘木万兴人。爱好文学，发表文章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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