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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儿也想让支离破碎的世界复原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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付如初/文

仔细想来,生活中总是有两种人:一种见到所有的草和花,都觉得是见到了“植物”,见到所有的猫、狗、鱼,都觉得是见到了“动物”;而另一种,见到草和花会直接叫出名字,对猫和狗的品种也能脱口而出。通常,前者遇到后者,都会在霎那间产生惊喜而崇拜的情绪,但动植物的名字却随风而逝。据说这是跟记忆分区、注意力集中点、人格气质相联系的差别,不足为奇,也很难改变。好在,在亲近自然和热爱自然方面,两种人差别不大——人类原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,即便日益疏离,但在自然无穷无尽、难以计数的惠泽面前,在阳光和鸟语花香面前,人类还是会无差别地变得松弛、自由、充满希望。

难怪近些年,自然博物类图书和心理自助类图书在社科图书中的占比会明显上升,各种山林乡野爱好者组成的团体也层出不穷。在工业化、城镇化、原子化、空心化的时代病之下,人们其实一直都没有停下重新与自然、与社会、与自我建立健康连接的努力。尤其自然博物类的书,哪怕看上去偏门、冷门,也总是能在知识之内包裹上强烈的人文色彩,为我们打开一个理性而友善的空间,让我们放下被物质和欲望激发出来的自大与傲慢、焦虑和虚无,重拾好奇和敬畏,重新把心放飞到森林与田野中去。

《心向原野》:向自然寻求治愈

《心向原野》是熟悉鸟类和植物的英国自然作家理查德·梅比年出版的书,最近刚刚在中国翻译出版。在这之前,中国曾翻译出版他的《杂草的故事》,一本为大自然中不受待见的植物说好话的书。在那本书里,他把12种英国常见、我们也不陌生的杂草一一例数,讲述它们今日疯狂侵占所有可能的空间,让农民和园艺工人不胜其烦,昔日却作为最早的蔬菜、最古老的药材、最先使用的染料,甚至是英国推进殖民进程的植物助手被人类物尽其用。它们是文明的伴生物,有强大的适应力,也有记忆,更有不可更改的“杂草悖论”——锄草反而会刺激它更快地生长。是人类硬要把自然界拆成野生和驯化两部分,把它们塑造成了“边界的打破者”和“无归属的少数派”,所以它们要反过头来告诉人类,世界并非总是如你们所愿。它们用“春风吹又生”维护着自己的尊严,批评着人类的利己主义。

梅比怀着一颗“草本主义”的心旁征博引,在自然知识饱满充实的同时,对历史、考古、绘画、文学典故信手拈来,带我们进入杂草世界,不由自主地放下人类中心主义,打开心智去看那些藏在习以为常和司空见惯背面和深处的真实生命,一种在边界蓬勃生长的生命。梅比的表达中充满了历史智慧和人生洞见,也有幽默感和包容力,充分展示了一个热爱自然、擅长观察、博闻强识的作家浓浓的人文情怀。带着这些特征,梅比写下了自己的自然观察笔记,也是半自传作品《心向原野》,把自己的“自救”过程和盘托出。

按照梭罗《瓦尔登湖》里的观点,“生活在大自然之中并且各种感官仍然健全的人,就不会产生非常黑色的抑郁”,更何况是梅比这种沉浸在自然的博大丰富中、不断给读者输送知识和欢乐的人,然而,他还是患上了抑郁症,而且是在完成了最有难度的《不列颠植物志》的写作,事业达到顶峰之际。

梅比说:“疾病,是人类与自然交往的阴暗面。”而抑郁症这种现在已常见的疾病,虽然还不至于严重到随时危及生命,但也实在给他造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影响。曾经,他会为了第一只燕子归来而举杯庆祝,也会录下夜莺在浓雾中的歌唱放给远方的女友听,暴雨狂风等大自然的任何一种“野性”的表现都会让他感动不已;然而现在,他整天躺在床上,连最喜欢、最关心的雨燕在窗前啁啾都引不起他丝毫兴趣。

他说,那时候的自己化身成了不可理喻的生物,悬浮于某种虚无之中,感官似乎都失灵了,自我困在问题里出不来:“我的归宿在哪儿?我的角色是什么?从社会、情感和生态的角度,我应该怎么活才是对的?”

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头,于是开始寻求治愈。他找医生、住院、按时服药,也接纳了新的异性朋友,但这些还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。于是,他走出舒适区,真正走进自然。《心向原野》最大的价值,就在于他以亲历者和实践者的方式,向我们描述了他向自然寻求治愈的全过程。这是一个外向型的、异质性的、行动派的、知行合一的过程,是一种放下所有外部修饰、努力让自己回归天真与原始的过程——颇像梭罗在瓦尔登湖边的实验性生活。同时,它又绝不是浪漫主义的,而是富有非常丰沛的现实主义精神和科学理性的精神。他既不妖魔化疾病,也不神化自然,而是直面问题、直面自己,有点多愁善感,但绝不自怜自艾。

从这个角度说,《心向原野》未尝不是一本英国版的《瓦尔登湖》,书中随处可见向这部自然文学经典致敬的痕迹。同时,它自己又在努力成为《瓦尔登湖》那样的书:在入世的基础上出世,在与世隔绝的孤独中积极打通与世界联系的通道,把自我放在更广阔的天地中,思考如何简朴、从容地生活,如何与各个物种和平共处,如何在最充分的意义上做一个公民,找到“生活的精髓”。如《瓦尔登湖》从不回避贫穷、名利等所有世俗一样,这本书也直书现实中所有的问题:“多少年来,我一直用工作来修补和掩饰生活的不如意、感情的失败、内心的孤独,以及原生家庭根深蒂固的执念和恐惧。”

梅比告别了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家,从森林边搬到一个沼泽旁,把自己“藏”起来。自己装修租住的木屋,照顾房东的猫,深入观察虎眼万年青,与完全陌生的人打交道,从处于自己知识盲区的地质环境中开启对自然漫无目的的重新观察,重新思考写作的价值和作家的身份。很快他就发现,这个叫做东安格利亚的地方,“遍布两种艺术能量的源泉:上有苍茫无垠的天空,下有波光粼粼的湿地。”这两种艺术,一是绘画,二是写作,而后者,正是梅比所长。而且,即便病着,梅比也从来没有停笔,他忠实写下映入眼帘的、印在心间的,而所有这些又无不变成爱和美的化身,反哺给他尊严和优雅。

在荒野,它们不卑不亢

说起来,梭罗的拥趸遍布世界各地,时至今日,也还是不断会有迷人的自然文学新作进入读者的视野。比如美国作家安妮·迪拉德的《听客溪的朝圣》,用解谜似的结构和诗性的语言,描绘自己山中一年与万物共同生活的经历。她用精细的笔描绘造物主的神奇,然后用好奇心不断被满足又不断被拓展的幸福告诉你:若你能拥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,那你已为自己攒下了“一生的好日子”。比如头像被印在英镑上的英国作家娜恩·谢泼德,入山如同回家,能用每种感官接收大山的馈赠,看清万物内在的生命。她用散文诗般的语言写下《活山》,描绘大山的自由与野性,写万物自在的生机盎然。她用老朋友似的口气说,对山中万物的观察其实是自己和大山之间“爱的流通”,所以此时,“美,并非一种偶然,而是出于必要”。

理查德·梅比在《心向原野》和《杂草的故事》里也有类似的表达,他说:“美是一个过程,是生长和衰老中表现出的优雅。”于是,他纵笔写下每年准时返回湿地的雨燕,写它们凌空的速度、盘旋的快意;写下野性荒野的代言人鹤群,写它们觅食的时候跳出优雅的法式舞步;写下芦苇丛中的野马群,写它们如何让芦花如波涛般摇曳荡漾;他写雨水的涨落,写牧道的荣枯,写迷人的晚间植物沙龙,写一千年前在河谷生活的人给事物的命名……尽管生活让他卑躬屈膝,命运让他不知所措,但万物致以他不卑不亢,自然奉他以五彩斑斓。

梅比交叉着写自己的病和身边的自然,于是,抑郁症也得以被放在更宏阔的视野中——自然让自我更清晰。他说,进化心理学家认为,抑郁症源自一种“猎人空手回家的落寞”,这种失落感会刺激人想要变得更加成功。面对这种压力,一般会有“战斗”和“逃跑”两种模式。然而,生物界会有第三种方式,一种被生物学家命名为“植物撤退”的模式,即“保持不动”。比如负鼠会装死,刺猬会缩成球,仓鸮会昏倒,小雨燕会一动不动,而人会抑郁。这是一种安全的防御策略,是生物的内在保护机制压制肾上腺素激增的表现,也是一种对危险的明智反应和短期策略。当人意识到自己有了“植物撤退”的时候,那要去找一种“植物前进”的生活,“一种朝着自我平衡,缓慢、煎熬且无意识的回归过程”。

当我们已经习惯了大多数关于抑郁症的书籍总是从原生家庭、情感互动和亲密关系创伤的角度,深入探究人与人、人与自我的关系,实际上也给自己框定了认知和了解这种疾病的思维路径和方法,强化了一种在人群中“内卷式”认识自我的固有观念。但在《心向原野》中,一切都是不同的,它对“疾病和隐喻”的描述,带着杂草的气息,带着雨燕、鹤群、麋鹿、猫和马的气息。这气息如此清新,如此丰饶、如此天真又如此熟悉,仿佛一下子唤醒了我们埋藏在集体无意识里的回归原乡的冲动,让抑郁不抑郁的读者都获得不同程度的治愈。在这个意义上,梅比的走进自然和很多人的走进健身房一样,甚至和我们此刻的阅读一样,都是“植物前进”的方式。对阅读它的人来说,《心向原野》会成为又一本梭罗期许的那种书:“多少人因为阅读一本书开启了他生活的新纪元。”

万物呼吸的尘世即为永恒

英国有自然主义文学的传统,英国人对乡村和大海的热爱,让自然主义文学在英国异常强大,几乎影响了每个作家的个人信仰和文学倾向。《十九世纪文学主潮》的作者、丹麦人勃兰兑斯甚至断言:生机勃勃的自然主义是一种英国气质,“英国诗人全部都是大自然的观察者、爱好者和崇拜者”,华兹华斯、司各特、济慈、穆尔、拜伦、雪莱等等,虽然个性独具,也彼此不甚瞧得起,但都自愿聚合在“自然”的大旗下。他们在乡间别墅和农庄挥洒诗情,对一切家畜充满感情,他们爱狗、爱马、爱土地,同时,更爱大海,为大海献上了波涛似的韵律和充满男子气概的赞词。更值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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